《中國奇譚》值得這么夸嗎?
2023-01-15 10:25:51    騰訊網(wǎng)

出品 | 虎嗅青年文化組

作者 | 木子童


(資料圖片僅供參考)

編輯、制圖丨渣渣郡

這兩天,身邊人沒有不在聊《中國奇譚》的,凡有飯局處,皆有“論《鵝鵝鵝》之意涵”。

看過的人都說好,豆瓣也給出了驚人的9.6分開分,比常年位居動畫電影榜首的《千與千尋》還高上一線。

網(wǎng)友評論,“屁鎮(zhèn)迪士尼,腳踹皮克斯”,2023年一開年,因為這部掛著“上海美術(shù)電影制片廠”名頭的熱作,中國動畫之崛起仿佛再次指日可待。

但一、二集口碑發(fā)酵后,第三集高開低走,豆瓣評分下滑,緊接著潑來一盆冷水。

《中國奇譚》是否被過譽了?它值得我們?nèi)绱擞昧鋯幔?/strong>

上美影、B站聯(lián)合出品,劇集播出前,《中國奇譚》已經(jīng)給觀眾設(shè)置好了觀影期待。

大伙兒希望看到一部像《大鬧天宮》、《天書奇譚》一樣,忠于中式畫風(fēng)和古典敘事的作品。

自打海外動漫和低幼動畫占據(jù)市場以來,這樣的作品日漸稀少,但《中國奇譚》第一集《小妖怪的夏天》沒有讓期望落空。

《中國奇譚》是單元短片動畫集,一共8集,雖然共同圍繞“中國奇譚”的主題,但每一集都是獨立的故事與獨立的導(dǎo)演。

用《小妖怪的夏天》打頭陣,大概是因為它最有上美影的遺韻。

開篇,水墨風(fēng)格的浪浪山蒼松翠柏,送來一片深深淺淺的綠意,山風(fēng)吹過打盹的小豬妖,夏日的清爽潑面而來。

畫風(fēng)是老畫風(fēng),故事卻是新故事。與其說是“小妖怪的夏天”,不如說是“打工人的夏天”,這部短片讓很多職場人看到了自己。

故事發(fā)生在《西游記》的大背景下,但主角不再是師徒四人,也不是原著里有名有姓的角色,而是經(jīng)常被大圣一棒大殺的“眾小妖”中的一員。

小豬妖,底層小妖中的底層小妖,開個群妖大會,連大王的臉都看不見。

這一天,聽說5天后,唐三藏取經(jīng)要打這里經(jīng)過,浪浪山上下都為吃唐僧肉的宏偉目標動了起來。

不過,正如很多黑暗職場一樣,肉是別人的,辛苦是自己的。

小妖怪們被分配了很多不切實際的繁重工作。一天做好1000支箭、一天砍好1000斤柴,小妖怪疲于奔命,累得兩眼發(fā)黑。

好不容易弄來足夠的柴火,卻被狼首領(lǐng)一把火隨手點了,因為大王改主意了,決定改燒烤,不要尋常柴火,要2000斤二十年以下的山胡桃木新柴。

小妖們賣命的時候,領(lǐng)導(dǎo)熊教頭卻在劃拳喝酒。比起工作質(zhì)量來,它更在意自己的官威。

小豬妖做箭時發(fā)現(xiàn),給箭尾裝上羽毛可以讓箭非得更遠更準,它拿試做的羽箭向熊教頭獻寶,卻被熊教頭狠狠教訓(xùn)了一頓:就你聰明?你在教我做事?

小豬妖不是身具主角光環(huán)的天縱奇才,它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打工人,身處一個糟糕的職場。它不知道工作的意義,也不被允許思考工作的意義。

但小豬妖又是不同的,它沒有像同伴小烏鴉一樣認命,而是仍然保持著感知外界的好奇心。

下山采買時,它從人間了解到,它們準備吃掉的唐僧,是普度眾生的高僧,他身邊的徒兒也是妖怪。

小豬妖第一次知道,原來妖怪也能棄惡從善,被人類稱為英雄。

很快,唐僧師徒經(jīng)過的日子到了。

眼看師徒四人走向浪浪山布置的陷阱,小豬妖第一次違背了可怕的大王,背對浪浪山,它奔向唐僧師徒,高聲喊道:“別過來,這里有危險!”

而迎接它的,是孫悟空的當頭一棒。

剛剛用畢生之勇氣做下第一件善事的小豬妖躺倒在地,唐僧師徒輕輕巧巧從它身上邁過:

“悟空,那小妖剛才在喊什么?”

“師父,管他喊什么,妖怪一棒子打死便可?!?/p>

黑暗,但現(xiàn)實,這就是小人物無人問津的一生。

但這不是西游世界的結(jié)局。

畫面再一轉(zhuǎn),畫外音里,村民正在感謝唐長老鏟除附近盤踞的妖魔,小豬妖睜開了眼。

一只毛茸茸的猴手向它勾了勾,拉它起身,對它說道:

“這是三根保命毫毛,你把它收好,以后用得著?!?/p>

原來方才大圣是在逢場作戲,麻痹小豬妖身后緊追不舍的狼首領(lǐng),他依舊是那個我們同年最愛的孫悟空,火眼金睛、機智善良、正義卻從不錯殺好人。

從畫面到故事,《小妖怪的夏天》都像是《大鬧天宮》的一部衍生作品,難怪它的出現(xiàn),讓眾多觀眾直呼回到童年。

第二集《鵝鵝鵝》則從另一個角度拔高了《中國奇譚》的段位。

劇情很簡單,脫胎自古代志怪故事“陽羨書生”,講一個貨郎偶遇狐貍書生的奇詭經(jīng)歷。

貨郎背著兩只鵝走在山路上,遇到腿上受傷的玉面書生。書生乃狐貍精怪所變,吃了貨郎的兩只鵝,要貨郎送他回家。

貨郎送書生到家,書生以酒款待,酒酣耳熱,書生從口中吐出情人兔精作陪,隨即酒醉睡去。

兔精見書生睡熟,也從口中吐出自己的情人,一只豬精。

不久,兔精也酒醉睡去,豬精從口中吐出情人鵝精,鵝精貌美非凡,連貨郎見了也忍不住臉紅心動。

鵝精趁豬精酒醉,要貨郎帶她出山。貨郎一時躊躇,方下定決心,決意帶她離開,狐貍書生突然醒了過來。

于是鵝精藏回豬精口中,豬精藏回兔精口中,兔精藏回書生口中,一切復(fù)歸原狀,仿佛什么也未曾發(fā)生。

這一集,很多人大呼看不懂,也因此出了許多解讀。

有人引用蒲松齡的評語道:“世態(tài)漁洋已道盡,人生何事不鵝籠?!闭f這表現(xiàn)的正是人世間情與欲之詭譎紛繁。

但實際上,即便什么也看不懂,也不妨礙對這集作品的觀賞。

導(dǎo)演夸張的畫面敘事,已然提供了足夠精彩的心理體驗。

狐貍書生一瞬間的變臉,令人悚然心驚。

貨郎飲酒后天地萬物大小之變換顛倒,正把狐兒酒的酒力表現(xiàn)得活靈活現(xiàn)。

書生張開吞天巨口,如人間欲壑之難填。

故事最后,貨郎拈起鵝精少女遺下的耳環(huán),本想留作此次歷險之證明,卻不想耳環(huán)隨即化作山間飛鳥,裊裊而去,不留一絲遺痕。

處處未盡、處處留白,《鵝鵝鵝》正如一幅高明的宋人畫卷。

僅以這兩集而論,這確實是《寶蓮燈》之后,掛著“上美影”名頭的所有動畫中最為出彩的作品。

挨夸是應(yīng)該的,用力一點也不過分。

畢竟我們等待這樣的作品已經(jīng)等了太久。

但以第三集和其后預(yù)告來看,贊揚也是危險的匕首,《中國奇譚》正在被觀眾期待架上高轎、送至懸崖。

下一步就是“捧殺”。

《中國奇譚》的口碑在第三集《林林》播出后迅速兩極分化,豆瓣評分由9.6分下跌至9.5分。

一邊,是一如既往的夸贊,另一邊,是毫不留情的“不好看”。

在兩種過于極端的口碑之外,更多的評價是:普通。

而“普通”出現(xiàn)在這樣一部被期待封神的作品里,已經(jīng)是相當負面的評價。

與前兩集畫風(fēng)不同,《林林》的作畫風(fēng)格又是一變,脫離傳統(tǒng)的二維風(fēng)格,轉(zhuǎn)進3D時代。

林海雪原,人與狼相互仇視的神靈之地,主角小男孩和神秘的小女孩林林結(jié)為密友,常在林間玩耍。

但他們一個是人,另一個卻是野狼化身的狼女,注定無法友誼地久天長。

一天,林林被男孩的父親發(fā)現(xiàn)身份,一場針對野狼母女的絞殺隨即展開。

從人與狼的自身角度出發(fā),雙方誰也沒有錯,但這場人與自然的相爭中,同樣沒有贏家。

從場景、人物到臺詞,再到狼的神性顯現(xiàn),《林林》中北地秘境的中國元素含量依舊極高,但觀眾卻并不滿意。

有人說道:“這不是我心中的中國動畫?!?/strong>

《林林》被詬病之處主要集中在3D作畫上。

盡管導(dǎo)演用“抽幀”等手法極力弱化3D建模過于清晰的輪廓,增強“畫意”,但《林林》相比于前兩集,依舊顯得過于寫實。

一眼能望到頭的環(huán)保主義劇情也是槽點之一,盡管人人都能理解,但這個主題相比于職場心酸與聊齋志怪來說,更難與普通人產(chǎn)生情感共鳴。

其實《林林》并非不好,只是不適合出現(xiàn)在當下的《中國奇譚》里,因為它看起來太不像“上美影”了。

從宣傳期開始,《中國奇譚》就一直和“上美影”的名字緊緊綁在一起,以至于不少觀眾甚至以為,這一系列都是上美影動畫師親手出品。

這當然是個高明的宣傳策略,任何一個試圖標榜“中國”身份的動畫,找上美影背書都是最有效的方式。

但實際上,雖然由上美影牽頭,《中國奇譚》各集的導(dǎo)演卻并非上美影的員工。他們各有各的成長背景,唯一的共同點是懷才不遇,但有旺盛的創(chuàng)作欲望。

他們共同聚攏在“中國奇譚”的主題下,創(chuàng)作自己擅長的風(fēng)格作品,致敬上美影,但不會完全重回上美影的制作規(guī)范。

《小妖怪的夏天》加深了觀眾的期待錯覺,它實在是太像我們曾經(jīng)看過的那些上美影經(jīng)典動畫了。

穩(wěn)重的配色,如同賽璐珞時代的顏料,融匯戲曲、壁畫風(fēng)格的背景,也與《大鬧天宮》差相仿佛。

我們以為,接下來會看到“新·天書奇譚”、“新·驕傲的將軍”、“新·魔方大廈”和“新·小蝌蚪找媽媽”。

從剛剛播出時的豆瓣熱評可以看出,不少觀眾以為,《中國奇譚》是“老大哥”上美影對中國動畫界的一次重整河山。

“愛死這種沒被美日風(fēng)格影響的干干凈凈的中式傳統(tǒng)2D國產(chǎn)動畫!”

“是時候打壓一下追光的歪風(fēng)邪氣了?!?/p>

大家紛紛表態(tài),天下苦3D動畫久矣,是時候由昔日王者教教后輩怎么踏踏實實做本土2D動畫了。

但《中國奇譚》并不是上美影的當代還魂。

于是失望,進而失落,進而憤怒,當創(chuàng)作目標與觀眾期待錯位,《中國奇譚》起初被捧得越高,落差將越明顯。

正所謂成也蕭何,敗也蕭何,《中國奇譚》因“上美影”而暴得大名,也因“上美影”而被賦予了太多本不該由它承載的期望。

這幾年,“中國動畫”每隔一段時間都要崛起一次。

2015年,《大圣歸來》斬獲近10億票房,2016年,“十二年磨一劍”的《大魚海棠》上映首日拿下7460萬,打破中國國產(chǎn)動畫電影首日票房記錄。2019年,《哪吒之魔童降世》票房更是突破50億,被譽為“國漫之光”。

但總是才起來又躺平,終究是成了仰臥起坐。

時隔經(jīng)年,再次回看這些當年封神的作品,總要感嘆一句,運氣真好。

確實都是有實力的作品,但如果換一個時間點,是否還能取得相同的成績?恐怕要打上一個大大的問號。

在口碑熱潮褪去后冷靜地重溫,《大圣歸來》的作畫明顯受時代局限略顯僵硬;《大魚海棠》被諷刺為劇情邏輯錯亂的“瑪麗蘇”故事;《魔童降世》充斥著工業(yè)化的刻板人物和好萊塢式的低級笑料。

如果市場的口味公平一致,那么作畫更加流暢絢麗的《姜子牙》、《新神榜·楊戩》,以及更會講故事的《大護法》、《羅小黑戰(zhàn)記》理應(yīng)得到同等甚至更高的評價。

但事實是,市場的寬容可遇而不可求,被苛刻的市場貶落塵埃,才是中國動畫的常態(tài)。

換個角度說,中國已經(jīng)太久沒有出現(xiàn)過叫人從哪個角度看都能服氣的動畫作品了。

如果從未擁有,也就不會期待。但偏偏,我們曾見證過上美影的黃金時代。

說起中國動畫,沒人能繞開上海電影美術(shù)制片廠。

它的出品,幾乎就是質(zhì)量的保證。

1960年,第一部水墨動畫《小蝌蚪找媽媽》,把齊白石的筆意化入動畫,至今再看仍然毫不過時,隨后出品的《牧笛》、《山水情》,更是把水墨動畫做成了中國的金字招牌。

要經(jīng)典有經(jīng)典,《大鬧天宮》、《哪吒鬧海》之后,中國人心中的孫悟空和哪吒都有了統(tǒng)一的形象?!度齻€和尚》、《九色鹿》、《鏡花緣》,把傳統(tǒng)故事擴寫,一提起來,人人腦子里都有一幅畫面。

要創(chuàng)新有創(chuàng)新,《葫蘆兄弟》、《天書奇譚》、《黑貓警長》、《邋遢大王奇遇記》、《魔方大廈》,雖然都是小孩子的動畫,但大人看起來一樣趣味橫生。

以至于21世紀前,中國人心里,動畫就該是上美影這樣的——有中國特有的畫面敘事,清新雋永,活潑靈動。

當年的中國動畫是中國人的驕傲,在國際上拿獎拿到手軟不說,連手冢治蟲、宮崎駿這等動畫巨匠,也要親自來取經(jīng)。

相傳當年宮崎駿和吉卜力工作室另一位大師高畑勛來中國,看到《小蝌蚪找媽媽》,當場驚呆了,尤其是高畑勛,連連驚呼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這份震撼延續(xù)了高畑勛的一生,直到生命的盡頭,最終,他在最后一部作品《輝夜姬物語》里嘗試了類似的水墨作畫筆意,終于圓了彼時種下的畢生之夢。

為什么如此廣受認可的上美影卻在新千年里突然銷聲匿跡?為何中國動畫的文脈沒能延續(xù)?

其實一切因緣在1999年的《寶蓮燈》里已然顯露無疑。

這部集結(jié)眾多明星配音、宣傳耗資巨大的動畫電影,是上美影留下的最后一個強音。

它看起來依舊很“上美影”,取材自傳統(tǒng)故事、人物設(shè)計參考戲劇和壁畫等傳統(tǒng)元素,但它又有些混血,故事里加入了大段的歌舞元素,這是非常明顯的對迪士尼的效仿。

這意味著,上美影不再只是一個“做自己”的藝術(shù)家,而是開始關(guān)心柴米油鹽和市場。

上美影的衰落,正是藝術(shù)與市場對決中,又一個慘敗的案例。

做動畫是門燒錢的生意。

尤其是賽璐珞時代,每一張動畫都要畫在透明的賽璐珞上,一秒24幀,一幀一張賽璐珞,24張畫,全部要由動畫師手動繪制完成。

如果繪制的是《小蝌蚪找媽媽》這樣的水墨動畫,更是難上加難。

80年代,上美影全廠500人,每年只能生產(chǎn)30多部影片,平均到每個人的頭上,相當于一年只能產(chǎn)出1分鐘的動畫。

當然,500人并非人人都是畫師,但做動畫之艱難已可見一斑。

同樣堅持手繪24幀的吉卜力工作室,全部由工作室員工作畫,不請外包公司,因此常年承受著巨大的經(jīng)濟壓力。

2014年公布的相關(guān)數(shù)據(jù)顯示,當時,吉卜力每年要在人工上支出20億日元,這意味著,每年收入100億日元才能達到收支平衡。

即便擁有宮崎駿這樣的票房吸金器,吉卜力工作室都幾度因為扛不住經(jīng)濟壓力,差點關(guān)門大吉,

為何上海美術(shù)電影制片廠有機會制作那么多看起來藝術(shù)性高于市場性的作品?因為曾經(jīng),他們并不需要擔心營收問題。

國家“統(tǒng)購統(tǒng)銷”,不愁資金,不愁播放,上美影唯一需要思考的,就是如何做出最好的動畫。

但1995年,中國電影發(fā)行總公司取消了對上美影動畫的發(fā)行指標,在改革開放的大浪潮里,上美影也被一把甩進了市場的狂瀾之中。

可惜做慣了精細活的上美影,適應(yīng)不了動畫市場上“質(zhì)量換產(chǎn)量”的殘酷競爭。

市場化,干不過更加工業(yè)化的日本和美國動畫。再想回頭撿起藝術(shù)性,卻又被沒錢倆字困在原地。

于是,我們熟悉的中國動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千篇一律的市場化作品。

文脈斷絕,中國動畫中的含蓄、留白和余韻悠長似乎伴隨上美影的敗退,一并消失在黑暗中。

屏幕上流行的作品,只剩下時時刻刻想對觀眾大喊一句“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后現(xiàn)代式傳統(tǒng)神仙。

中國動畫的技術(shù)越來越好,作畫已經(jīng)可以毫不心虛地說比肩世界水平,但這么好的技術(shù),究竟該用來講什么故事呢?

這個問題市場回答不了,領(lǐng)先時代的藝術(shù),也從來不是從市場中來。

一個有些反常識的事實是,“世界上最后的動畫作坊”吉卜力工作室,幾乎有一半的作品是賠錢的。

其中最夸張的《輝夜姬物語》,血虧近45億日元,虧掉的錢比《千與千尋》的制作成本還要高一倍。

但只要看過《輝夜姬物語》,沒人會認為它不值得。流暢如同春水的作畫、絕美的畫面敘事,展現(xiàn)了動畫藝術(shù)所能抵達的新境界。

連宮崎駿都不由得搖頭佩服,虧了吉卜力一輩子錢的高畑勛,畫出了“日本動畫的未來”。

這或許正是藝術(shù)與市場的不可調(diào)和之處,像宮崎駿作品一樣叫好又叫座的動漫才是真正的異數(shù)。

高畑勛幸運地得到吉卜力工作室的庇護,完成了他精彩的藝術(shù)人生,但更多不能立刻得到市場良性反饋的動畫制作者,卻只能隱入塵埃,成為工業(yè)流水線上的一顆螺絲釘。

令人遺憾的是,藝術(shù)往往更需要時間,好作品總是在長尾中體現(xiàn)價值。

一部耐看的經(jīng)典作品,帶來的長尾效應(yīng)是驚人的。2013年,吉卜力工作室停止制作動畫,只運營現(xiàn)有IP,賣賣版權(quán)、賣賣授權(quán),結(jié)果純資產(chǎn)從2012年的95億日元,變成了2019年的215億日元,這就是經(jīng)典的價值。

可惜大多數(shù)動畫制作者沒有幸運等到這一天的到來。

《中國奇譚》中最受贊譽的《鵝鵝鵝》,如果擴充成一部院線作品,還會賣座嗎?

以此前曲高和寡的幾部同類動畫電影來看,答案恐怕是否定的。

但我們依舊在期待這樣一部作品的出現(xiàn),期待上美影獨特的美學(xué)敘事重新回歸中國屏幕。

這看起來有些矛盾,也或許是一個積極的信號:

在經(jīng)濟效益至上的今日,我們?nèi)栽谄谂喂そ车慕蹬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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