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沒有現(xiàn)金流,卻瘋狂起高樓的袁亞非來說,大玩資本杠桿,多元化押注或許會有刺激的快感,但賭局崩盤,看客散盡,往往只在一瞬間。
文 | 金融八卦女特約作者:羅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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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關資料圖)
在宏圖高科收到上交所業(yè)績預告《問詢函》后,一樁持續(xù)多年的大案終于告一段落。
南京前首富袁亞非執(zhí)掌的這個將近30年的千億民企,預計2022年度歸母凈利潤將達到-59億元至-55億元,2022年末凈資產(chǎn)為-58.31億到-54.32億元。很可能在年報披露后被實施退市警示。
時間回到兩年前,數(shù)以萬計誤入宏圖陣營的股民從全國各地涌向互聯(lián)網(wǎng),瘋狂開貼,強勢喊話:趕緊賠錢!
他們發(fā)現(xiàn),這個臆想之中的金雞不止一次收到了上交所的問詢函,還因為涉嫌虛假陳述刺激股價被證監(jiān)會立案調(diào)查。
更可怕的是,早在2017年宏圖的母公司三胞集團就已經(jīng)深陷財務危機,總負債高達611億元。多家金融機構、企業(yè)開始對其采取訴訟和財產(chǎn)保全行動,三胞集團及旗下公司的銀行存款、不動產(chǎn)等資產(chǎn)遭遇大面積查封和凍結。
傳聞中的南京商界四大家族:蘇寧電器的張近東、雨潤集團的祝義材、金盛集團的王華和三胞集團的袁亞非。
祝義材的雨潤已經(jīng)破產(chǎn)重整,張近東因為經(jīng)營不善而頭疼,王華因空姐事件名聲受損,而袁亞非也從一出手就是一架私人飛機的胡潤榜??停瑴S落到焦頭爛額被追債的地步。
曾經(jīng)有多么風光,現(xiàn)在就有多凄涼,說的正是昔日這些富豪榜上的風光人物。
1.
/ “豪賭之罪”:
燒光300億,搞垮自己 /
袁亞非出身普通,剽悍的發(fā)家全靠“賭”。
1992年,時代打開了一個新窗口,身在體制內(nèi)的袁亞非聽說賣電腦利潤豐厚,也不考慮從沒摸過鍵盤的自己搞不搞得明白,果斷辭職下海,到南京珠江路租下一間商鋪倒賣電腦配件。
下海初期,袁亞非的本金只有2萬元,他拿出1萬元交了房租,然后玩起了信用杠桿,用5000塊錢賒來了5萬元的貨,把剩下的5000元“重金”全都砸在了廣告上。
▲愛穿阿瑪尼,愛抽雪茄煙的袁亞非,圖源網(wǎng)絡
當時江蘇電子報的小豆腐塊廣告位,投一次要200塊。袁亞非一點不心疼,一心一意琢磨自己的廣告語:三胞電腦大于等于兼容機世界,小于等于全市最低價。
要是擱到現(xiàn)在,這個廣告語明顯涉嫌違反廣告法,但當時實打?qū)嵔o袁亞非吸引了一大批人流。一個星期的時間,他賒來的5萬元的貨被銷售一空。
嘗到甜頭的袁亞非繼續(xù)撬動杠桿,拿著賺來的5萬元,賒來了50萬元的貨。就連他的廣告語,也進行了迭代:三胞電腦大于等于兼容機世界,小于等于全省最低價。
兩個星期后,50萬元的貨又被銷售一空。這次袁亞非拿著50萬元,賒了500萬元的貨回來。
不得不說,袁亞非是玩杠桿的高手,用5000元的本錢,玩出了500萬元的生意,這陣仗恐怕是賭王何鴻燊看了都自嘆不如。
這一場豪賭,袁亞非大獲全勝,僅在南京就擁有了11家店鋪,成了南京城赫赫有名的“電腦大王”。數(shù)據(jù)顯示, 1996年三胞已擁有兩億資產(chǎn)。
“三胞電腦”日益壯大,袁亞非的杠桿游戲才剛剛開始。
當時正值政策寬松時期,企業(yè)大都可以通過質(zhì)押股權從政府獲得大量的貸款。
2004年,恰逢作為國有企業(yè)的宏圖高科上市,宏圖集團以遠低于市場的價格將全部國有法人股轉給三胞集團及其關聯(lián)方,袁亞非順理成章當上了上市企業(yè)實控人,取得了馳騁資本市場的通行證。
在股權轉讓完成不久后,袁亞非的三胞集團分四次逐步質(zhì)押手中92%的上市公司的股票向銀行貸款,并購標的物,再以股份購買的形式將標的物裝入三胞集團,頗有空手套白狼的影子。
此后,他一邊保證這些收入囊中的企業(yè)盈利,一邊再繼續(xù)質(zhì)押股權買買買。
短短幾年,三胞集團迅速擴張,從科技、養(yǎng)老,到零售百貨、3C,再到醫(yī)療,袁亞非并購了一大批公司。
這個過程中,電腦生意也在逐步壯大。2003年三胞電腦才有20家門店,兩年后就開到了70家,銷售收入從25億激增到70億,成為IT行業(yè)的“巨無霸”。實打?qū)嵉卣f,能把電腦生意做到這個地步,除了聯(lián)想,就是三胞。
國內(nèi)的企業(yè)填不滿胃口,袁亞非又把目光投在了海外,從英國的福萊莎到美國的Brookstone和以色列的養(yǎng)老服務Natail、A.S.Nursing,再到Hamleys、康盛人生集團、Provenge、Dendreon等一系列企業(yè)都被三胞集團招入麾下。
并購這些企業(yè),大約花了300億元,這些資金,都來自股權質(zhì)押,這也導致了三胞集團的賬上時刻趴著幾十億甚至上百億的負債。
直到2017年,政策收緊,袁亞非無法再拿到長期貸款,只好退而求次選擇一年期的短期貸款,但三胞集團的主要產(chǎn)業(yè)集中在零售和大健康上,偏偏這兩類企業(yè)都有較長的回本周期,如此短債長投讓三胞集團壓力驟增。
即便這樣,袁亞非還是不肯放棄資本游戲,依然選擇以債養(yǎng)債。
2018年7月,因為一項融資主體為三胞集團的資管計劃到期無法兌付,市場上一時之間風聲鶴唳,債主紛紛上門討要資金。這一年下來,三胞集團被各類金融機構抽離資金累計超過110億元。
沉迷杠桿的袁亞非,初次嘗到了被資本反噬的滋味。
2.
/ “擴張之罪”:
跨一次界,虧一波錢 /
袁亞非靠電腦零售發(fā)家,但他此前“從沒摸過鍵盤,壓根不會用電腦”,自己學歷不高,但把“文化”視為三胞系成功的核心要素。
在外人看來,這些關鍵點的缺失和他能成就龐大的基業(yè)根本就是相悖的,但對于已經(jīng)躋身胡潤富豪榜的袁亞非來說,“一竅不通”絲毫不值得避諱。在2015胡潤百富榜中,袁亞非以370億元的財富排名第37位;在2016年胡潤百富榜上,袁亞非以400億財富排名第32位。
千禧年電商崛起,線下PC賣場式微,靠電腦配件起家的袁亞非急需謀求新的出路。但很明顯,袁亞非這些并購和擴大經(jīng)營范圍的動作,充分暴露了他的短板。
2015年,袁亞非接受采訪時說:“英國的威廉王子來中國,點名要見我,想知道到底是哪個中國人買了他們皇家授權的百貨公司。”
殊不知,這家名叫福萊莎的“皇家授權的百貨公司”,把袁亞非當成了接盤俠。
當時,三胞集團豪擲4.5億英鎊收購了這家老牌企業(yè),但到2018年,該公司進入了破產(chǎn)程序,福萊莎清算的時候,三胞集團只收回了9000萬英鎊,相較于購入價,可謂血虧!
隨著袁亞非在零售、百貨、醫(yī)療等多方面的涉足,看似是一次次的新嘗試,但這些不熟悉的領域非但沒有拯救三胞于水火,反而加快了他跌下神壇的速度。
拿袁亞非接盤的拉手網(wǎng)來說,當時拉手網(wǎng)已瀕臨破產(chǎn),三胞接盤的時候據(jù)說只花了1塊錢。但袁亞非每年都需要往其中貼補四五千萬,最后拉手網(wǎng)不但沒起死回生,反而拖了三胞系的后腿,一度傳出員工維權討薪的負面消息。
袁亞非倒也承認:“借船出海沒有錯,但錯在我們高估了部分標的的品牌價值,低估了運營的難度?!?/p>
事實上,袁老板很喜歡買“便宜貨”,而且買過不止拉手網(wǎng)一個“便宜貨”。
他期望通過收購不良資產(chǎn)整合后獲利,這種類似于華爾街“禿鷲資本”的操作路徑,也要求接盤方有高超的運營實力,袁老板明顯還差點火候。
收購樂語通訊、Brookstone之后,三胞集團希望將三者和旗下的南京新百整合,推出大數(shù)據(jù)平臺,探索新零售。這樣的戰(zhàn)略無可厚非,但幾家子公司的融合并不順暢,Brookstone于2018年在美國申請破產(chǎn)。
雪上加霜的是,三胞集團曾經(jīng)的利潤奶?!娔X零售業(yè)務受到電商的嚴重沖擊,已經(jīng)不能像巔峰時期一樣支持母公司大肆并購。
對于自己的跨界手筆,袁亞非在很長一段時間頗為得意,認為自己領先對手數(shù)年,并且看透了周期:
“當別人都在搞房地產(chǎn)的時候,我一直在買內(nèi)容,別人都在蓋購物中心的時候,我一直在買供應鏈、買場景,現(xiàn)在很多人以很便宜的價格把購物中心賣給我,我說我在這個路口等你們已經(jīng)很多年了。”
但當一場自上而下去杠桿大潮來襲,一路高歌的袁亞非迎來了暴擊,開啟了昏招頻出模式。
3.
/ “盲目之罪”:
做企業(yè),不能只靠毀三觀! /
2018年接受采訪時,袁亞非還大談如何教其并購的海外公司CEO做生意,稱能“轉”就能“賺”,“我有5000塊的時候,就能做500萬的生意,現(xiàn)在你有這么大企業(yè),居然還缺錢”。
他顯然沒有告訴這個高管,自己當時年近30還沒結婚,是因為“隨時做好了跑路的準備”。
袁亞非終究沒有跑路,2018年7月,一項融資主體為三胞集團的資管計劃到期無法全部兌付,5580萬元發(fā)生實質(zhì)違約。袁亞非成為了被執(zhí)行人,不僅股權遭遇凍結,還被限制了高消費。
“千億民企還不上5000萬”的消息不脛而走,三胞系的資本版圖開始崩塌。伴隨著A股一輪下挫,宏圖高科股價連續(xù)下跌,而母公司三胞集團手中所持這兩家上市公司股份的98.8%、94%,均已用于質(zhì)押融資。
這時候袁亞非沒想著怎樣“去杠桿”,反而一邊把自己的私人飛機賣了抵債,一邊拉來南京市政府做擔保,要求金融機構“誰家的孩子誰抱走”,“多寬限兩年,當然再借點錢更好”。
隨著質(zhì)押爆倉的壓力逐漸增大,為了穩(wěn)住市場決心,三胞集團開始不斷拋出虛虛實實的消息刺激股價,緩解壓力。
2019年9月,區(qū)塊鏈正火的時候,宏圖高科進軍區(qū)塊鏈和數(shù)字貨幣的消息甚囂塵上,導致宏圖高科連續(xù)三個漲停,不過后面宏圖高科出門澄清,公司不涉及任何區(qū)塊鏈和數(shù)字貨幣業(yè)務。
2020年5月13日,又有消息稱,三胞集團獲得中國信達百億資金支持,宏圖和南京新百又迎來一輪漲停。但隨后南京新百、ST宏圖立即出公告稱,“經(jīng)公司書面函證控股股東三胞集團及實際控制人袁亞非,控股股東及實際控制人回函明確表示,該戰(zhàn)略合作協(xié)議未有涉及南京新百相關事宜?!?/p>
一家號稱千億的民企,如今淪落到靠炒作刺激股價、避免爆倉的地步,實在令人唏噓。
2020底到2021年初,中國信達攜華融等AMC巨頭姍姍來遲,三胞集團重組方案有了希望,不過當初花了24.8億從李嘉誠手里買下的南京國際金融中心,也以不超過16.2億元的價格易主,損失超8億元。
身家一度高達470億的袁亞非,短短2年間,財富已蒸發(fā)逾400億元。
在三胞集團的墻上,寫著“離倒閉只有3個月”的警句。對于沒有現(xiàn)金流,卻瘋狂起高樓的袁亞非來說,大玩資本杠桿,多元化押注或許會有刺激的快感,但賭局崩盤,看客散盡,往往只在一瞬間。
在水大魚大的年代,袁亞非能直上青云,離不開好風借力。但在一個劇烈轉型的時代,資本的繩索能牽引方向,也能毀人于無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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